——他从前没有听过秦雀和鸿摇讲述他们遇到的奇怪事情，但上次在璃光之火从祝融口中他大概明白了，大寒不是特殊的，大寒之外还有更特殊的世界。只是，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联结？星辰，洪荒宇宙，大寒之外，另一个世界……
一
两层的阁楼。
阁楼上埋着旧书。
有些藏了灰，有些带着刚刚翻过的痕迹。
鸿摇挤进去显得艰难，到了里面则豁然开朗，道：“想不到，这里有个宽阔的藏书地。”秦雀和南宫晏面面相觑，都懒得发一言，静待后续。
老人道：“猪蹄，我给你带点烟火气来了。”
里头那声音应和：“有书就足够，烟火气这种东西，太俗，我不需要。”
“那你就当卖个人情，腾个地儿给我用吧。毕竟我都那么多年没来白看你的书了。”
“在外头坐吧。要说话小声点，别打扰我看书。”
南宫晏三人跟着老人席地而坐，也不在意遮住过道。因为这里只有过道，但没有过道的人。
缩在街角的老人，倒也不是真的无处可去。只不过，当年他和屋内的人打了个赌，后赌输了，就再也没踏进来过。
他那时信誓旦旦说：“我会叫这里的人全爱上书。”
猪蹄则笑他，“三年吧。就三年。够长了。我打赌你做不到的。还依然只有我们两个。一个都不会多。”
后来，他果然输得一败涂地，所以宁可一个人过得穷困潦倒，也不求猪蹄给他这容身之处。
到了这个年岁，还能碰见这个不仅听话还很关心他的小伙子，他挺开心。
二
“你到底带我们来干什么？”秦雀问。
“你们先挑几本书看看吧。两个时辰后，再来找我。我先进去看猪蹄。”愈发神秘，也愈发叫人不快。
南宫晏实在待不住，听到这不可理喻的拖延的话起身就要走，老人阻止他道：“大寒的以后就在你接下去踩的步子里了。看你走不走。”
他退了回来：“你到底要做什么？”
“嘘，小声。”他打了个手势，转身进去。
秦雀不咸不淡的口气，“南宫晏，那就坐下来看书吧。你看鸿摇，都已经翻了好几页了。”她也一样在这个危急当口上被老人弄得晕头转向，但还是要克制。
里头安静，外头也安静。
没有书生朗朗，而是埋头默读。
隔绝外头喧嚣的地方，半个时辰，一个时辰——渐渐入迷，渐渐也忘了来时的匆忙、急促、慌张，这八年多来日日夜夜经历的事情都被放下。只专注于书中，他们找到了宁和。
带他们进入宁和的是他，老人。老人出来。打破宁和的也是他，老人。
“你们，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是吧。”
他知道一些什么。三个人都意识到。
南宫晏作为大寒之主，最有理由发话，“我们已经清楚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了，所以不再需要什么虚假线索，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不重要了。可你难道——是这里的主人？”历来的地主似乎都若有若无地知道一些什么。
他没答南宫晏关于主人的问题，说道：“线索是不重要了，但你们至少要清楚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吧。”
“这个世界到底有哪里不对劲。它变了什么？”
他从前没有听过秦雀和鸿摇讲述他们遇到的奇怪事情，但上次在璃光之火从祝融口中他大概明白了，大寒不是特殊的，大寒之外还有更特殊的世界。只是，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联结？星辰，洪荒宇宙，大寒之外，另一个世界……
“书既然看完，你们现在可以跟我下去了。”
“你在跟我兜圈子！”南宫晏大声。带着他进来，又叫他看了好一会书，好不容易看完，现在又叫他下去。
“外头吵什么，要吵出去吵。”声音还是很淡。哪怕呵斥，也是不带怒气的。是猪蹄的声音。
鸿摇拉住南宫晏胳膊：“出去吧。”
“猪蹄，你看你的书吧，我走了。”
老人又带他们三人走了大半天，去到荒郊，无人之地。
“我现在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敖逢的一切。”
秦雀接话，“祝融其实也有跟我们讲过一些，不知道敖逢跟你这边说了什么。”
“应该是我问你们，不知道你们从祝融那里听到了哪些事情，他那个臭脾气，说话只说一半，对人爱理不理，讲的事情能不让你们曲解就不错了。你们来到我面前被我绕来绕去也还是忍住了没打我，看样子性子不错，当然，主要还是因为鸿摇这个孩子。总之我会知无不言的。是的确有一个人在掌控着这个世界，不知道你们走过这些年有没有遇到诡异的事情，我可以告诉你们，大寒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，而敖逢知道了这一切。”
鸿摇想起自己造画，造世界，“敖逢为什么会知道？”
“他是一个无比深爱自己国家的星辰师，所以冥冥之中有种力量指引了他，让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。那个人说，一到九年，就要毁了这个世界。当然，这声音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。他只能大约感知到，是从这个世界的外面，遥远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多遥远的地方传来的。南宫晏，你根本没有机会等到那牺牲之礼完成，也就是你到老，你明白吗？因为九年过去世界就会自行毁灭，所以敖逢才宁可编出那样的谎言，自己死掉的谎言——好让你们即刻出发寻找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命运的一切力量。这些，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赌局，未知生死的赌局。作为最后一站的主人，我等到你们来，就知道你们一定还没有找到改变大寒命格的人。否则，你们不会来到这里。”
秦雀问道：“就是像这样，他把什么都告诉了你们这些人，然后让你们一个又一个地来测试我们，拖延我们么？”
他讲话沉沉缓缓地，如一丛花里早已蹁跹够了而后停下的蝴蝶，又如天地下一刻就要毁灭他都不在乎般，“是。他一早就精心筹划了这件事，当初他骗你们说他暂停了这个世界的时间，为的是你们可以在这个假定的静止的九年里改变一切。实际上，作为凡人的我们都在老去，只是唯有你们，以及那些不老不死的神祗们看不出老去的痕迹。九年啊，时间还是一直在往前走的。他是静止了一些东西，主要就是你们，以及你们在的整个大寒王宫，这已经是他做的最大努力了，但他静止不了命运的走向。”
他说的话在各人心尖上下起了大雨，“你们若是没有本事能找到那个人，世界最后就是自我爆炸，和星辰劫没什么两样。也许有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定。反正我们没见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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