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我们说话总是忘了顾及鸿摇,也无怪他会陷入那个深渊。深渊山庄的人,言犹在耳。我朝后一看,对满脸汗水的鸿摇道:“我们在这等你,你别着急。”他似少女盈盈一笑,“阳光大着呢,别怕我走没,我不会再回头看我的阴影了。而且,我认得路,你们放心走吧,不用特意顾及我。我会找到属于我的位置走下去的,也会一直走你们走的这条路。”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鸿摇真的放下了。
这一场骊山论剑确然震撼。
自小在纪凌阁待着,混迹多年下来,有些影响是潜移默化的,养成了我不特别爱看热闹的性子。
这回,我却偏偏爱上这热闹。但这份热闹又是渐入佳境的,并非一开始就真的得了个中滋味。
上了山去,鸿摇体力不支,在一旁树下乘凉远观,我和南宫晏则在近处一块看。忽听得急促的锣鼓声响。
黑压压的人群,大家摩拳擦掌。看来之前已经有了一番预热。
“要开战了要开战了!”几个穿着统一青色衣裳的少年提着嗓子四处喊。又在我们前面划起了擂台外的安全范围。虽然声音很大,但是行为举止并不失礼貌。其实紧张激切之中,带着对众人安全的考虑。
论剑是个统称,比武这天,刀枪棍棒斧锤剑等等十八般武器皆备。首先上去的是两个男人,他们使同一种武器,唤作流星剑。
下面有小孩在喊,“爹爹加油爹爹加油!”是其中一方的孩子。
赛事正酣,围观的人看得起劲,我倒对此没什么感觉,突然,一个声音低低的,“你看,这个戴着头巾的人马上要自刎了。”
“吓死了!”我冷不丁地背后发骇,大喊着,下意识往右缩靠到了南宫晏身上。
我俩齐齐回转过头才发现祝融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们身边。他之前带着我们到了这就突然消失了,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。神出鬼没似的。
就这犹豫的当口上,我再转头,那个戴着头巾的人真的抹了脖子。
我一时错愕。
大家也安静了下来。
是个意外。
两个人都死了。
听得小女孩在哭,“我爹爹死了,我爹爹死了!李叔叔怎么也死了!呜啊啊啊。”她的哭泣成了唯一的响声。
也就是那个时候,我的漠不关心,开始有所变化。
我和南宫晏估计都很想问个明白,不过看看四周好像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疑惑,于是也就不约而同没有问出口,免得被人当作怪物。
祝融很淡定,道:“你们有什么问题,上午这里比完,回去路上可以问我。”
我渐渐融入进去,发现这里的比武都很是不同。
后来看到一场,居然还有人在开打之前先和对方对个对子,以此分个先后,然后劈哩叭啦乱打一通,我不住地笑。听到一旁祝融时不时点析后,又才知道这些吊儿郎当的招数其实深不可测。
高手见高手,才知其中意。
又一场,是一男一女,年纪相仿,都是二十余岁。
女的说道:“你家中世代权贵富贾,放着好好生意不做,好好地位不拥,想不到也会来习武啊。”
男的应道:“你不也是,谁能想到一个姑娘刚刚嫁了人居然马上又拾起刀来。”
“少废话!”她脸色诧然红了,似愠色,却又像是害羞之色,“开打!”
底下人突然都笑了。
祝融又在旁边目不斜视道:“她刚刚嫁的人就是他。夫妻对打,还非要装作不认识。”
于是我们大悟。
生生死死,浮生百态,倒是有趣。
回去路上我同祝融探讨起来,“那会两个人都死了是怎么回事。”
“两个人当中,有一个不小心把对方杀了,所以回头就自刎了。”
“可据我了解,在这种比试中不是‘杀死人不偿命’的么?不然一旦误伤了对方都得自己赔命,谁还敢使出真功夫。”
“那你错了。我们这里的武侠是“和武”,不以咄咄逼人为目的,也从来不签生死状,但是会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,大家过招必须尽力使出真功夫,更重要的是,必须小心。既然伤了人,就必须一命抵一命,否则怎对得起对方的一条命?不相识也就罢了,可他们二人还是多年至交,先打死人的李贸将对方杀了自然愧疚难当,对方身后还有他家的孩子呢,李贸当然会直接自刎。”
南宫晏仔细听着,插嘴道,“这么一想,有些二桃杀三士的意味。”
“类似。”
听了这段话后,我张皇着,看看左右,生怕又将鸿摇冷落一旁。却发现鸿摇不在,大约真的因为我们说着话不自觉走得快了而落在后面,于是心里一阵发慌。
我们说话总是忘了顾及鸿摇,也无怪他会陷入那个深渊。深渊山庄的人,言犹在耳。
我朝后一看,对满脸汗水的鸿摇道:“我们在这等你,你别着急。”
他似少女盈盈一笑,“阳光大着呢,别怕我走没,我不会再回头看我的阴影了。而且,我认得路,你们放心走吧,不用特意顾及我。我会找到属于我的位置走下去的,也会一直走你们走的这条路。”
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。
鸿摇真的放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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