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是因为我刚刚收获了南宫晏,我就要付出失去鸿摇的代价吗。我感到整个人坍缩如一颗尘埃。就那么飘啊飘,飘啊飘。飘到百鬼都来吸我,地狱都来收我。可能他见我飘不动了,终于应了我道:“是我画的。都是我画的。阿蛮就是我画死的。”
从那以后,我越来越相信命运。可能,我的命运是被写好的,可能,我的命运里总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安排。
就在同一天的晚上,我得到了将故事翻篇的机会。
“雀姑娘,雀姑娘,你快醒醒。”
是谁这么喊我?在急切中小心翼翼。
我迷糊睁开眼睛。发现了那颗晚上靠在我床边的石头。他显出一小抹光亮来。我的房间里,只有它。
“你,石头,你怎么突然醒的?”这应该不是个梦。
“白天我不敢出来,幸亏你把我捡了起来。鸿摇已经偷偷出去了,你必须跟着他!”
“所以你白天原本可以出来,就是因为鸿摇在,才不敢出来?鸿摇做了什么?”
这么晚,鸿摇为什么还出去?过往的不好的猜测又通通涌了上来。难道,一切是他干的?他要趁着这个晚上——去害画符?
不,不,不会!
可,不然他怎么会有我不能理解的那种死了至亲的难过,不然他怎么总常常突然在我一转头的时候就消失不见,不然他怎么对这些人的死不发一言而只是沉默?
他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?他难道没有一点想要追寻真相的念头吗?
除非——他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。
星辰石拼命地左右摇晃着光影,小声催促:“他出阁了,你快,跟着他!跟着他你就知道了!我只知道这么多,马上我就要昏睡过去了。”
“好,你撑不住了就睡下。”我披上外衣,把石头放回腰腹间,脚步匆匆赶了出去。
没时间通知南宫晏了。即便有,我也不能让他目睹在我脑海里设想的鸿摇接下去会做的事情。那就不止是对我,对他而言,都是种伤害。
我一路地追,果然很快就追上他。但他只一个人,仓皇地拄着拐杖往前,身边并没有跟着画符。
还不能喊他,我要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。
太阳未曾升起,已经在我心头落下。日暮。
山头风轻轻吹。高山巍巍。他徒步到那山中,无边的光亮迎向我们。当拂晓时,真的光芒来了,我才注意到他带着画。
我站在山下,一直不敢往上走,只远远地隐在一片树影下。那一瞬间,像见不得阳光的反而是我。
鸿摇特地来到这里,又特地把画带来。他正从画具中放出那一幅渐渐伸展开来的大寒山海图。他的手不停地操着画笔,在画些什么。为什么他要在作好的大寒山海图上画东西?
他身后的叶子翩翩如蝴蝶飞舞,落了几片,坠,坠到鸿摇的面前,他都不去理会。我亲眼见着,落到了那幅画里。
那……
我想到,他的作画能力……
在他身边的叶子无缘无故入了现实的画——
这副大寒山海图,难道,难道,会是这个现实世界……?
那么是他把那些人……
我冲上前去,他听到声音时人已经来不及躲开。只能同我相见。他的惊慌同样逃脱不开。一只手抖颤地掉了笔,一只手仍然紧紧攥着那幅画,但身子还是坐在那,因为本能地突然作退后势,一条腿没能稳住,跌了一大跤。
我知道今天,我们又会面临再一次的执念纠缠。但不是以往之境。
境迁。
他应该要把真相告诉我,我会追着他问清楚。我含着泪,想要去扶,却又见他自己带着沾着血滴的额头蹒跚地爬起来。不知该如何言语。痴痴呆呆,望着我。
我的眼泪落在泥土里。
“你,你是不是应该要告诉我一些什么……?比如,那些人不是你把他们画死的……比如,你来这里只是赏赏花,看看日出……鸿摇,你告诉我?告诉我啊!一直以来,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。你为什么那么做,你没有道理那么做,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,你还是我十二三岁时认识的少年郎。你说——”
可至始至终,他不答我一句。
我终于明白,那些日子,他和今天一样沉默,不过是因为心虚得无法开口罢了。
原来,所有的猜测都是可以成立的。原来你常常没有和我们待在一起都是因为你在做这个。
难怪你的话总是那么少,难怪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,难怪你。难怪我和南宫晏那么难以置信,你总是没什么惊讶,难怪我和南宫晏咬牙崩溃,而你沉默到对很多事情都那么淡然了,难怪。
断肠曲在我身边响起,我有多久没有因为鸿摇而痛苦了。
是因为我刚刚收获了南宫晏,我就要付出失去鸿摇的代价吗。
我感到整个人坍缩如一颗尘埃。就那么飘啊飘,飘啊飘。飘到百鬼都来吸我,地狱都来收我。
可能他见我飘不动了,终于应了我道:“是我画的。都是我画的。阿蛮就是我画死的。”
还是我见到的叶,被风吹落,萧瑟地落。但这次没有落到画里,而是刀子一样刮在我脸上。
来到颛顼时年,我不是和南宫晏在一起,就是和符鬼讲起我们的从前,剩下的时间就是和阿蛮一起度过。与她相识约半年。
我又看到,阿蛮粗壮的胳膊带着血痕,被刮得一片模糊。她就躺在那里,用没有了呼吸的惨白的脸对我们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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