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许过了很久,又或者仅过了一会,一只手拂开了寒雾。
青年望着白衣少女,神色莫名。
她默默地躺着,安静地沉睡。
莲华极美,他早就知道。即便几千年对着这张脸,他每每望见时依旧惊艳不减。
少女的五官是画,出自竭尽才思的精雕细琢。她的举手投足是梦,因为美得那般缥缈虚无。
若硬要说有何美中不足,便只能是那副无情的幽寒了。
可现下的她不冰冷,一派恬静安详。那好看极了的,细长有致的睫毛上,还轻轻歇着露珠。
“莲华大小姐,您还真把我当管家护卫了。”
少女的身子本就单薄,此刻因为蜷缩,显得愈发娇小柔弱。
飞廉小心地抱起她,让她靠在自己胸前。他虽说着抱怨的话,动作却极尽了细致温柔。
“我好歹是玉帝派来的人,也该稍微有点戒备吧。”
一边说着,他指尖一动,拭掉少女眼角的水珠。收手时,他的指尖掠过她的唇边,短暂停留。
少女似有所感,脑袋凑近了些许。白皙的小脸贴在青年胸口,正好是靠近心脏的地方。
“…苍鸢……”
她呢喃一个名字。
然后她紧紧挨着他,仿佛要竭力汲取温暖,从那个梦中唤起的名字那里。
飞廉叹了口气,他头一回觉得,从月桂树下到广寒宫内,居然会这么远。
放下白衣少女,青年未在殿内停留。
他一把抓住那只飞来的灵雀,没等诏令落下,便主动前往了那座天界最恢弘的大殿。
九根大柱金光闪烁,缠绕九条金龙。九重台阶扶摇而上,直至顶端浩渺神座。
现下非宴席之时,众神皆不在此。而侍从仙女亦被挥散退去,只剩一派无人寂静。
唯一人高坐神坛,望底下应召而来的人影,开口声似洪钟:“万物命格秩序井然,混沌光暗却略有变动,那鸿蒙之莲可曾有异?”
青年半跪禀命:“因生了人情之故,与以往有所不同。但总归清楚利害,若循循劝告,不会生出异心。”
玉帝捋动长须,眼中流过精光:“广寒情况,一向由你处理。此次月食,必不能出差池。一旦司命之力不属于天庭,便是掐断天意枢纽之时。”
离开玉皇大帝殿,飞廉便返回寒月宫殿。
他正掠过云雾,神识突然一牵——这条归返的路上,有一股不属于天界的气息。那气息极淡,极微弱,但却散发出厉害的凶煞。
于是青年向那异样点走去,入目见到一只发光的纸鸢。
“抱歉了,这广寒宫除了莲华,还有个无事可做的看守。”
烈风凶猛暴戾,纸鸢灰飞烟灭。
青年对上来自某处的视线,瞳中跳动漆黑电光。
附着纸鸢的神识湮灭,天阙下的凡间山林中,那道视线的主人撑住额头,一双金瞳神色莫名。
土地公看出其所恼,啧声道:“广寒宫怎会好探!即便你靠莲华上神弥留的气息,摸清了去那的线路,也没有任何用处。要知道,这奉命驻守宫殿,保护司命上神的人,可是昔日的破军杀神——‘飞廉’。”
“…这人,还有何来历?”
仅一眼对视,便是心神一震。苍鸢深知,此人非同凡响。
土地公捋着胡子,摇头晃脑:“星宿破军,天界战神。黄昏之战一夫当关,戮妖弑魔挡逆臣。可谓丰功伟绩,旷世千古。只可惜他战后退隐,已经不握那把偃月刀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苍鸢陷入思考。
土地公想起一事,接着啧啧道:“话说,这莲华上神与破军飞廉朝夕相处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还皆是芳华正茂男俊女俏。玉帝王母似曾有撮合之意……”他土地公别的事不行,但在天庭小道消息上,却可谓无所不知,无所不晓了。
然而旋即,土地公把嘴一捂。他差点忘了,眼前这条黑龙,可是与莲华上神十分不清不楚。
苍鸢却浑不在意,反倒认同地点头:“她一个人待在广寒,确实处处不便,需要有个仆人。”
“…那不是仆人,那是天界历来最年轻的战神,迷倒一片仙女的情圣……”
土地公嘀嘀咕咕,苍鸢未再搭理。
少年取出揣在襟前的物件,小心翼翼。
那玉佩浑然成苍青一片,雕刻作一只鸢的图形。精制小巧,正躺在少年手心。
“她那么喜欢我,便不会去爱别人。无论有无约定,我都知道。”
少年看着玉石之鸢,熟不知广寒宫内,有人却是在制作纸鸢。
石桌上散落凌乱竹条,白衣少女早已苏醒。眼下她正揪着根细竹条,左看右瞧。
时间已过了许久,少女明明专注又卖力,可那些竹条依然乱糟糟一团,完全看不出纸鸢的雏形。
莲华趴在桌上,苦恼地蹙起眉。
为何那人编起来容易,但一落到她手中,就变得如此制作艰难?
白衣少女伸出手指,拨动七零八散的竹条。
一个人影走进宫殿,见此狐疑道:“大小姐,这一桌子的竹条,您是想……编些什么?”
莲华脸贴桌面,一动不动:“做纸鸢,但不会。”她声音闷闷的,透露着一股子垂头丧气。
兴许是方才弄没了星鸢,觉得有些过意不去。又或者是少女趴在那里,居然显出几分可爱。
总之,飞廉在她对面坐下,拿起了根细细的竹条:“我好像会一点,要不帮你编一个?”
莲华直起身,眼神发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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