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霍小玉谈了这么久，他能觉察出她是个好姑娘。固然是个舞伎。所以不想隐瞒什么，一五一十坦诚相告，却并没有博取同情之心。
“你如果不介意，可以在我家中住下。但一定要承诺我不让别人发现你的行踪。我不去找你出来，你万万不可自己出来。因为我平日里还要，接客。”
她一面想他留下，但一面又不得不因此让他限制自己的自由，很怕他碍于这个原因拒绝了。
留下与不留下之间，以为他需考虑，没想到他居然一口应承。
“好。”他答。心里有点滴滑过的酸楚。
往后的日子，霍小玉都刻意控制了接客的时辰和人数，以求李益的活动机会能够达到最大自由化。慢慢的，他们甚至做到了同吃同出的地步，因为没有客人的时候，是李益活动的时间，也是她自己活动的时间。
那时候的爱情可能就是那么纯粹，饮食，对诗，陪伴，关切，却也因为纯粹而诸多磨难。
渐渐地，人们看出了端倪，风言风语也传了出来，说到她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。
于是上门来的男人都开始满不甘心，有那些喝多了酒醉的说胡话，也有那些清醒的直接开始纠缠。
起初是霍小玉自己解难，后来便严重到需要郑母出来解难。
女人打架，是一等一的好看，男人撒起泼来，是一等一的壮观。
那天，三五个人齐齐上门，同仇敌忾，为首的道：“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清白？背后早养了一堆男人供自己快活吧？”
其二的又道：“既然不是清白身，就不值那个价钱，应该掉个档次才是！害我们这些人被你诓了许多钱，全都吐出来！”
小楼里毁得狼藉，郑母几乎无力招架，霍小玉身心俱疲，秦雀也看不下去了。
为了个不过见了一天的男人这样被反复糟践值得么？那个男人既不能给什么精神上的承诺，又不能给她带来物质上的东西。要是自己，断然不会这样受气。
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，还隐忍什么？
是为了背后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啊。
然而现下的故事她自己却没有能耐去圆，霍小玉那股强大的要护着李益的力量在撑着。
还算李益有良心，自己站了出来护短，秦雀另眼瞧他了。
“你们说得对，他是有了男人！是我，李益，李进士！你们要敢碰我的女人，将来我到任以后，第一个惩治的就是你们这帮恶徒！就算跨越不同的县，不同的城！”
一个老实人气急而生的蹩脚的措辞，一字一句，有板有眼的。秦雀不禁笑了。
接着对面传来声音，三三两两。
“有身份的人，快走快走！”
“以后也别来找她了。来找他的女人，不是找死么！”
这一闹，从此长安人尽皆知，霍小玉是李益的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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