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她清楚地知道,这是她前生大寒存在的故事。被迫忘了记忆的,不止是她,还有整个大寒王宫从灾难里挣扎活下来的子民。他们不能说出他们的王背负着杀父弑母的罪孽,度着他的一生!那么之后呢?大寒罹难,敖逢封口,接下去是什么?
一
场面已经收不住了,鸿摇难得的说话却只越添越乱,秦雀干脆道:“鸿摇,你闭嘴。”
秦雀一旦拿出她的狠,全天下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,只有她伤别人的份,没有别人进攻她的余地,“南宫晏,我对你说的话,从没有一句是假的。只是情况变得不同了。倒是你,以前瞒着我许多,你没什么资格质问我。”
她把迎儿带到座位上,已经不想理会南宫晏的暴躁与冲动。
她想,他该自己冷静。
她不是不能明白他的痛苦,五年来苦苦的追寻却一无所得。她也一样遗憾星瓶碎了,敖逢再也不能出现告诉他们还能怎么办。
只是她更想要南宫晏知道,一个男人应该怎样更好地担当。事情发生,震怒、咆哮、逮着人就发泄是没有用的。只有无声无息,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收拾好残局,去处理当下无论多么难堪的事情,去解决不让将来后悔的问题。
可两个人之间,分明有比这更深的解不开的结。在于那个孩子。
空气里沉默许久。
有人无声地将南宫晏开膛破肚。鲜血淋漓。他无力反驳了。
迎儿也面露愧意,愧的不是犯了错,而是愧令雀妈妈为她陷入两难。
确是她有意摔坏的。
星瓶里藏着敖逢,她从雀妈妈的话里听到了——
就在不多时前,那一声打过的惊雷正好掩饰了她听到敖逢二字的震恐。敖逢!那个让我们发誓的,就是他!他现在竟在一个瓶子里!
可是瓶子在南宫晏身上该怎么办呢?
一会他就回来啦!
我要趁此机会让敖逢这个恶人再也不能出来!
这些日子来她所做的梦许多,好些事情她都清楚了。迎儿已经明白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,哥舒今曾经告诉过她,她是第五维时空的人。而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一维。在遥远的大寒之外,是三维时空。
在梦里,她反复地被敖逢纠缠,所以她要把那个人摔碎。那瞬间,瓶子哐的一声,她总算解脱,心里狂念,‘你这个恶老头!是你害的迎儿!逼迫我们这些人发誓!一辈子苟且、狼狈!’
记得当年那一个晚上,所有人被他威严赫赫地下了禁令,不能吐露半个字,可偏偏她四下无人时自己不小心说出了那个事情,所以被这个世界的星辰誓下到诅咒里去,受尽那个时间之洞的折磨。
幸而她不属于这个世界,便留得一线生机,逃了出来。但还是被那个空间封印了记忆,后意外地化作宿玉和白战之间情的果种,成为当时他肚里的孩子,一个本不该降临的死胎,又辗转地被秦雀带走。
如今,找到了一切的宿主。
到那天为止,她都以为源头是敖逢。
始终那个梦还不完全,她记得的也还不完全。完全的那天,是拼凑出南宫晏杀父弑母往事的时候。就在这一夜,就在对上南宫晏的眼眸以后。
那平行的岁月记忆,落了她一身。
二
迎儿开始有其它的记忆,也记起南宫晏的事情来。
事情就是发生在和崆峒山现在一样雷声轰隆的雨夜。
她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景象,人们跑啊跑,满心满眼的恐慌,看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死,带着救赎不了、挽回不了的心灵的绝望。
大寒王宫中,到处是崩塌残垣,大寒赖以为神的星辰垂死,行将陨灭,所有的旗帜暗凋,宫闱荡然无声色,大寒的在任帝王与国母季姒、南宫元死在了他们那个不信天命的十五岁的儿子手里。
那个人是南宫晏。
她听到了。有人喊。
剑上血淋淋的。
她看到了。一张脸。
“是你——!原来那个坏老头要我们瞒着的事情,就是你杀了你的阿爹阿娘!原来你才是最坏的!”迎儿不要命地站在一条望不见尽头的王宫大路上嘶叫,如愤而扬蹄的马,但来来往往的那些人谁也不曾看她一眼。
她清楚地知道,这是她前生大寒存在的故事。
被迫忘了记忆的,不止是她,还有整个大寒王宫从灾难里挣扎活下来的子民。他们不能说出他们的王背负着杀父弑母的罪孽,度着他的一生!
那么之后呢?
大寒罹难,敖逢封口,接下去是什么?
她又瞬间跳到了一张床榻边,敖逢正在磨灭少年的记忆。
“你没有父亲,没有母亲,你生来孤身一人。”这是南宫晏听到的第一句话。
“不,不可以。他怎么能忘记自己的罪过。我不会让这个坏人忘了他的罪过!”
迎儿挣扎着一醒就一声不响从床上爬起,跑到南宫晏的房里,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嚷,完全不在意年龄的差距,完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。
她曾想,若她当时还活着,不是现在这般重生为孩童的话,也不过是同南宫晏相差几岁,几乎可以不分长幼。只不过她到底没有经历这十余年的成长,形体不必说,心智也总还在这个年纪。
“你亲手杀了自己的阿爹阿娘!你亲手杀了自己的阿爹阿娘!”
“你又在发什么疯?我没有爹娘!”南宫晏已经竭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。不能碰她,千万不能碰她,真怕自己会受不了突然对着一个孩子动手。那时,秦雀又要来怪罪他了。
“你有爹娘你有爹娘!你十几岁就杀了他们!竟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!你是个坏人!我不准你再和我的雀妈妈在一起!你快走!”
声音终于吵到所有人都进了屋。
不过也只两个人,秦雀、鸿摇。
身影寂寂。
雷雨不曾停止。恒公依然未归。
他们踏进来的一刻,已经各自都预感到命运的失衡。
发生的事情不再能用不愉快来形容。他们遭遇的是一次次人心的考验,仿佛是直至要将他们折腾到分裂为止。
这一次,秦雀真的无力作新的解释,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迎儿没来由的指责,是为什么?因为她不喜欢南宫晏,所以说这些,为了让南宫晏和自己分开么?
秦雀试图拉开迎儿,但这一次迎儿无论如何也不肯听她的了。
迎儿还是拼了命地打他,小小双手把他拼命地捶,拼命地扯,不知怎么地,扯着扯着,竟扯到了那个世界中。
两个人凭空消失。
迎儿越来越相信,第五维空间的人,什么都难不倒他们。
秦雀则开始相信,这个孩子身上有某些奇特的东西,等待发掘。
她降生的第一天起,就不平凡。
她消失的那一瞬间,更不平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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