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在这一年,应龙的凄然到死,即将让作为炎帝大将的太子长琴一方军队彻底沦陷。
三年多前,战争一开始,她就那样冷静地劝过他,“你长了五千年,而我是被你从水虺养起,经五百年化为蛟,又从蛟经一千年才化为龙,再由龙走过五百年化为角龙,又一千年才到今日的应龙。整整三千年的陪伴,我一直念你,感激你,更无数回为你不惜生命。但你,就连为我放弃战争,留着你自己的命,都不肯吗?!”她只期盼他有机会好好活着。
大战一触即发,她很清楚,炎帝打不过黄帝的,火怎能胜水?
都说邪不压正,可黄帝偏偏就是那股毁天灭地的“邪”,他能猝不及防,打得“正”落花流水!
“不要逼我,应龙。我的父亲祝融也在这场战争里。我的父亲长了我两千年,都仍在这里,而我年纪轻轻,又怎能做一个逃兵!更何况,我要打赢——只有打赢,我们之间,才有可能有一个美好未来!”
“真的不肯为我放弃这场仗吗?我不是要你们所有的人都……我只要你……”
太子长琴再次笃定地摇了摇头。
那天,她离开了,选择嫁给了天地至尊东皇太一,成为他的妃子。而他却以为,她的离开,是沉默的成全。
万万没有想到,她以区区应龙之身,投到了对方的军队里,从此为黄帝效命。也不知哪里又学来了布雨。从前她连怎么控制云气都还弄得一团糟。
今年,他第一次看见失踪三年的她。
“原来,你——”
“没有原来了,只有如今,也永远不要说过去。”关于往事,应龙半点也不想再提。她已然是东皇太一的正妃了。天地至尊的正妃。
他们再见的第一次对话,便是如此的敌对不堪。
她跃到天空徘徊现的是她的原形,模样自是不如人形好看,尤其龙头面目可憎。
应龙不同于其他种类的龙,是唯一能飞却还生有一双翼的。这是最大的,也是唯一的不同之处,其他都与普通龙形无异。她全身遍布黄色鳞纹,脊背上有荆棘一样的皱皮,诡异的模样都集中在头面,龙头巨大且长,前额突起一块,似山峦隆起。龙唇略微地尖,如鸟嘴一般。龙牙獠人,锋利无比。幸而她并不会叼人,只会化雨。否则,这也要凭空叼死无数兵将。她的龙鼻、龙耳、龙目皆小得可怜,在巨型身躯之上恍若不存在,眼眶却因在细小的眼睛之外包裹着,框得硕大,眉弓也甚高。这一看去,极是不和谐。
她那一条尖而长的龙尾正极力在天空甩打着,作布施雨水状。
嘴里念着东皇太一教授的谣曲:
吉日兮辰良,穆将愉兮上皇。抚长剑兮玉珥,璆锵鸣兮琳琅。
瑶席兮玉瑱,盍将把兮琼芳。蕙肴蒸兮兰藉,奠桂酒兮椒浆。
扬枹兮拊鼓,疏缓节兮安歌,陈竽瑟兮浩倡。
灵偃蹇兮姣服,芳菲菲兮满堂。五音纷兮繁会,君欣欣兮乐康。
滔天的洪水眼看就要漫下了。其他人仍在陆地厮杀。
太子长琴取过背后的琴,又开始一阵弹拨,对方旋即死伤无数。你进一步,我又让你退一步,来来往往,循环往复,两个人的心都疲惫不堪了。
“陪你走了三千年,你却只在恍惚三年轻而易举朝夕相伴他人。”他自语间,正是电闪雷鸣,间不容发。太子长琴再次反手拨动琴弦,对炎帝族民道:“你们且战斗你们的。应龙我来对付!”要同应龙相抗到底了。
在整个炎帝部落生灵面前,他只有战,哪怕眼前是千年挚爱。
他也得战。
三
她不要全战场的人来听她赌气的絮语,只用他能听到的心念来同他说,“你总觉得你是为我好。”话里是对他的抗拒和不满。
一个但凡试图下雨,一个便用琴流来阻挡云气的凝成。这时候,他们才知原来彼此一直就是天生死敌。
“我就是为你好。”他不甘道。
然而形势突然不对。
空中的应龙胡乱地咆哮起来,心头又现许许多多的话。
“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是黄帝的子孙的。所以,可能就像你始终要跟随你的父亲祝融为炎帝效命一样,我也躲避不了我的责任。”
“我曾经好多次想要回来,但当族里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我身上的时候,我就知道,我没有回头路了。
“其实我跟东皇太一,没有行过夫妻之实。”
“我知道这些你听不到的。因为,我不想让你听到了。”
她端端正正地念完他的名字,“长琴,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略过那两个字叫你长琴。这也会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长琴了。”
身形巨大的应龙悬在空中,受了一记重伤,突然虚弱地要坠下了。
“不好!”,他大喊,赶忙用琴弦符阵将炎黄两方军队撤开。为了这战役的公平,他并没有只撤离自己的炎帝部落子民。
天地凿出一道深坑。是应龙落于其中。垂死状。
他这才质疑到,“你刚才怎么,怎么不躲,你可以趁我间隙时躲开的,为什么要故意承我的那波琴流!”
龙体落下,应龙慢慢地醒觉过来,彼时人形如初。可她什么话也说不出了,翕合地动了动唇。
“你虽是应龙,但在我心里,你比其他龙的模样好看多了,我有没有和你说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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