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芙蕖点头后跨出门,就在曹彧下床穿靴子时,她拿了一只银盒进到内室。
在樱或打开银盒时,他正好经过她身边,她一把拽住他的衣袖——一粒红色的丸药塞进他的口中,“既然决定要做了,应该睁眼看着结局才是。”他的伤不允许他出去杀人,尤其还是自己的家人……
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——吞下了那粒药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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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整一夜,山下的喊杀声整整在山间盘旋了一夜——听着都让人心惊肉跳。
大概是幼年时烙下的毛病,樱或最是受不了这种声音——一切不该记起来的场景犹如魅影般,在眼前频繁出现,绞得人心肺剧痛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——
所以她在南山台上站了整整一夜——陪她一起的,除了芙蕖,还有惠颖。
惠颖年纪尚小,第一次经历这种战乱,尤其还是在自己家里,嘤嘤哭个不停——
黎明前,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候,他们终于回来了——
胡子实在耐不住这种与亲人相残的煎熬,跪倒在了山阶上——他竟亲手杀了他的叔叔。
芙蕖蹲到胡子身旁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也不清楚该怎么劝慰,只能蹲在那儿看着他——
“二哥,怎么样了?”惠颖最是不懂人情世故,所以只有她开口。
曹彧从她身旁经过,没有理会她的询问。
樱或轻轻推一指惠颖,示意她不要再说任何话——
回东院的只有他们两人,一前一后——她只是远远跟着。
推开屋门后,她本想擦亮火折,却因他的轻咳而停止——
她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,只为了不让他倒地,“曹彧……”因为手摸到了他唇上粘腻的血渍,忍不住出声叫他——
他没有回答任何话。
咕咚——最终,她还是没撑住,两人一起跪倒在地——
她费尽力气才把他拖进内室,擦亮火折时,早已满头大汗——地上的人却已晕厥多时,浑身都是血……
回头看一眼门外,没人跟来——只有她自己……
转身从箩筐里抽出剪刀,动手剪他身上的软甲——软甲是用铜丝缠绕,所以即便她把手剪破,依然没能剪动。
费了老天劲,终于把他胸前的软甲拆开,之前的伤口虽然有出血,但好在新添的伤都不在心口——还好,死不了——樱或喘着粗气勾唇。
“大人?!”芙蕖一进门就见樱或跪在地上,对着昏厥的曹彧发笑,有些被吓到。
“去烧些开水来——”扔开手上的软甲碎片,吩咐芙蕖。
“……是。”芙蕖虽有些迟疑,还是听话去烧开水——
等她把开水提进来时,樱或已将曹彧的绷带重新换过——
两人本打算合力将地上的人抬到床上,耐不住曹彧身长腿长,还穿了一身软甲,根本拖不动,好在胡子来得及时,这才把人放到床上。
“夫人,董牧他们在大门外等候传见。”胡子对樱或道。
“让他们先等等。”至少要等他清醒,谁都没办法帮他发令。
“是。”胡子转身要走,却被樱或拦住。
“眼泪擦净了再出去。”大门外的都是功臣,不能让他们看见眼泪——昨夜死的毕竟是秦川子弟,而外面站的恐怕多半是青华带来的亲信,不能让这些人心存芥蒂,“芙蕖,带他去洗个脸。”
芙蕖点头应声。
只等他们俩一出去,樱或随手关了内室的门,看一眼床上的人——转身从衣柜里拿过几件干净的贴身衣衫——忙了大半天,身上一层汗。
待她换好衣衫,从屏风后出来时,天光已然大亮——床上的人也已清醒——正一瞬不瞬地看望着她——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些戾气与懊恼——他们初次相识时,他还是个略带冲动的年轻人,不过几年时间,已经蜕变成她无法猜透的人,每场仗打下来,他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变化,就像一株山松,一年又一年的霜冻打下来,树身早已破旧不堪,内里却越发苍劲……
“醒了?”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软凳上,“董牧他们在大门外——”放不放进来,由他说了算——这些人是功臣,同时也是杀他“族人”的仇人,该如何对待,是他需要思考的事。
“叫他们来这儿。”他道。
来这儿……能进来他的寝院,拿可就意味着这些人将成为他曹彧未来的左膀右臂——
看来秦川这次是真得要易主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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