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下来,望着纸箱子里的小鸡,它们被染成了各种鲜艳的颜色,手感温软,叫声细嫩。杀死第一只时,我觉得悲伤,杀死第二只时,我觉得内疚,杀死第三只时,我对它说你死得其所,杀死第四只时,我便觉得理所当然,当我杀到第六只时,突然感觉到了快乐,那种掌控生死的快感,令我莫名产生了一种极致的成就感,甚至忍不住吹起口哨。
我的初衷并不是想获得成就感,而是希望看到小鸡们面对死亡时是怎样的恐慌无助。可毕竟是鸡,即便它们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在眼前,也仍旧茫然地啄着箱底的小米。我对此十分失望,它们不会对面前的死亡以及即将来临的死亡感到歇斯底里,因此它们也没办法带给我任何灵感和启发。
我想要歇斯底里的感觉——
唐晓枥说,你得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。
唐晓枥说,虐杀部分的拍摄不能太露骨,这就要靠你们这些演员的出色表演来渲染,要入戏!想象一下,你们现在就像是笼中的小鸡,随时随刻都会死,你恐惧吗?你不安吗?面对时刻都会到来却又不知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死亡,你难道不会歇斯底里吗?
我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,但我可以想象到自己苍茫无望的未来。一定是我的演技太差,否则不会每场戏都被唐晓枥骂得狗血喷头。而连一个出场不到一分钟就被杀死的小角色都演不好,我又怎么敢奢望成为明星呢?
就在我专注于研究如何才能歇斯底里之时,门口的大衣架上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,我这才想起包里还放着一部捡来的手机,想必是失主发现自己丢了手机打过来的。
我匆忙取出手机,刚刚准备接听,铃声却停止了。这部男式商务手机是今天收工时在片场化妆间外的走廊里捡到的,国外的牌子,功能齐全,看起来价值不菲,、剧组里能用得起这种手机的人不多。
奇怪的是,当我问这是谁丢的时,却无人应答。手机里的通讯录空空如也,于是我只好将手机暂时放进包里,打算在明天人比较多的时候再问一问。这么想着,我随手打开手机里的收藏夹,赫然发现里面有一串视频——令人歇斯底里的视频。
视频一共有5段,每段长约4分钟:
第1段视频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一动不动地蹲在墙角;
第2段视频里,那个女人不安地在空荡荡地小屋子里走来走去,边走边低低地哭泣着;
第3段视频,女人紧紧攥起拳头,恐惧地四处张望,有时候会发出尖利的叫声,有时候又疯了一边捶打着墙壁;
第4段视频里,镜头突然拉近了,并且晃动得很厉害,女人在晃动的镜头里四处狂奔,这时突然从镜头外突然伸出一把刀,狠狠地刺进女人的眼窝,女人捂着脸蜷缩在地上,镜头终于平静了下来,俯拍着瑟瑟发抖的女人。
第5段视频,实在令人发指,女人的双目都被刺瞎,鼻子也被割掉,然后凶手用刀顺着女人的嘴角,一点一点割裂,直到耳根。女人已经不尖叫了,亦没有力气挣扎,她只是用狂乱地眼神紧紧瞪着镜头,那眼神,该怎么形容呢?
应该说,那目光十分歇斯底里。
虽然我只是个跑龙套的,但我了解电影了解拍摄,并且十分确定这部手机没有剪辑视频的功能,也就是说视频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,而这一切则意味着——我的身边,我们剧组里,有一个真正的虐杀狂。
想到这里,我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,开始一点一点地回忆捡到这部手机时的情形。
今天下午收工后,我又反反复复练习了几遍自己的戏份,这才去卸妆。离开时,片场的人所剩无几。当我在化妆间外的走廊里捡到手机时,随口喊了一句:“谁的手机丢了?”
正在打扫卫生的赵婶说:“我可用不起那么贵的手机。”
不远处整理道具的小王和小张看了看我手中的手机,也摇摇头。这时唐晓枥从附近走过来,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,也没有看那部手机,而是在打开了几个化妆间的门之后,问我:“看到宋芙了吗?”
我仔细回忆着当时的一切,不安地在房内来回走动着。
首先可以确定的是,凶手现在已经发现手机遗失,并且极有可能对捡到手机的人杀人灭口,而知道我捡到这部该死的手机的人,只有四个:赵婶、小王、小张和唐晓枥;
其次,凶手可能在这四个人当中,他当时之所以不承认手机自己的,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捡到手机的,也不知道我是否曾看过手机里的视频,如果我那时已经看过,他走出来贸然认领,就等于自投罗网;
再次,凶手也可能不在这四个人当中,但他们都知道我捡到了手机,如果明天无意中提起,那么我捡到手机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凶手知道,倘若如此,我就变得十分被动,因为凶手在暗处,而我却在明处;
最后,报警是万万行不通的。一旦警方涉入调查,势必会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,在唐晓枥看来,这部电影比他的命还重要,说不定他一怒之下会将我逐出剧组,就算我侥幸能留下来,肯定也会被频繁地传到警局问话,那么我人生里的第一部电影就彻底完蛋了,剧组可能会因为一个明星延后拍摄,却不会因为一个跑龙套的而耽误进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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