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......”
哭的时间太长，眼睛泛酸胀痛, 头也跟着一起闷闷的疼。程溪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, 却还是听见了他突然提高的声音。
“不要......”被泪水呛到, 她咳嗽两声：“我没事......”
少女的嗓音不似平时那般柔软清甜, 哭腔里带着几分沙哑。细细弱弱, 像是只随时可能断气的幼猫。
妈的！
咬住舌尖, 陆决额头上现出几根青筋, 嘴里隐隐有血腥味。
以往他不是没把她惹哭过，却从未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委屈伤心到了极点。
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, 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能难过成这样？
一颗心全拴在程溪身上，他急得不行, 偏偏此刻她还在边哭边拒绝：“你......你不用来......”
操！
手机将哭腔放大, 愈发清晰明显, 听着电话那端时断时续的抽噎声，陆决伸手去按眉心。
那种特别生气时常有的熟悉疼痛又回来了，仿佛有刀细细地刮着眉骨, 一跳一跳的刺痛。
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。
“不。”几秒后，他嗓音低沉，努力克制着情绪, “你等我。”
如果这种时候他不能陪在她身边, 还算什么男人。
她提的所有要求他都能答应, 唯独这一条不行。
他不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。
“陆决......”程溪还想说些什么, 然而, 少年已经干脆利落地将电话挂断。
呆呆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,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，将头埋在臂弯里。
***
开到市内最高限速，把车停在楼下，陆决抬手看表。
十一点四十五分。
工作日的晚上，第二天还要上班上学，小区里的许多住户已经休息，住宅楼里亮着的灯并不多。窗帘一拉，零零星星的光便愈发黯淡。
那扇曾经透着暖黄灯光的窗户也被窗帘严丝合缝的遮住，静悄悄的，没有一点儿光亮。
盯着黑漆漆的窗户看了一会儿，他没有立即上去，而是拿出手机。
蜷在床角，攥在手心里的手机微微振动。程溪用被子蒙住头，看见一条新短信。
【我在楼下，你睡了？】
在黑暗中待得久，不太适应手机屏幕的光芒，眼睛有些难受，又开始隐隐作痛，不受控制的涌出生理性泪水。
她用手捂住眼睛。
姜淑云最终没有再说什么，也没理她，洗漱过后便早早休息。倒是阿姨又过来安慰了好一会儿，说姜淑云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些问题，把火气带到了家里，不是有意苛责。然后盯着她上床休息才离开。
她却还是止不住心里委屈难过的情绪。
原本见到妈妈，程溪是很高兴的，毕竟一年到头难得见面，相处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。
但她没有想到姜淑云会那样做。
已经习惯母亲的严格要求，也能理解对方在工作上的不容易。然而一想到那个毫不掩饰的失望眼神，明明蜷在被子里，她还是浑身发冷。
她不懂为什么姜淑云要那么看她。
那种眼神......就好像在看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。
可她已经很努力了。
因为车祸的缘故，比别的同学少了一年的课时，在复健的后半年，她一直都跟着父母请来的家庭教师学习。复健的过程极其折磨人，把课业补上就很不错。
能有现在的成绩，都是一点一点咬牙坚持过来的。不敢说做得多好，但真的没有丝毫偷懒松懈。
为什么妈妈还是会失望呢？
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，哭了一晚上，整个人昏昏沉沉。
捏紧手机，程溪把眼泪擦干，从床上坐起来。
怕吵醒阿姨和姜淑云，她赤脚踩在地板上，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，轻轻撩开窗帘。
夜渐深，初冬天气又冷，这个点儿外面几乎已经没有走动的人。
只有靠在超跑上的少年抬头望向她。
虽然温度低，但这几日都是万里无云的晴天。明月高悬，冷冽的光将一切照得分明。
抿着唇，陆决神色格外冷锐，眉峰紧皱，看起来无端的凶。
显然也看到了她，他稍稍直起身，站在原地跟她对视。
寒风阵阵，吹得已经光秃的树枝一阵摇动，也吹乱他的衣摆。
程溪鼻尖一酸。
他居然真的在晚上不管不顾地跑到这里来找她。
少年神情很凶，眉宇里有掩饰不住的暴戾情绪，她却一点儿不觉得害怕。
眨眨眼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，她不再看他，低头发短信。
现在她只想直接冲下去抱住他，然后躲进他怀里。
可是她不能这么做。
手机振动，陆决点开信息。
【之前和妈妈吵架，现在没事了。你快回家吧，很晚了，明天还要上课。】
他抬头，她正看着他。
深深了解少年执拗的脾性，担心劝不住，程溪弯起嘴角，表示一切无碍。
她知道这样做不对，他为了她在深夜里跑出来，她却这么敷衍地搪塞。
然而姜淑云和阿姨都在家，根本没有出去的可能。
除了让他快回去，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。
陆决就看着窗边的少女试图冲他微笑，是真的很努力，唇角弯弯，笑容极甜。
可他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还是在难过。
冷风一吹，那阵激得眉心直跳的怒火被稍微压下些许，头脑渐渐清醒。
想了一会儿，他回复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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